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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雅安震区医生称感觉像做梦医院血浆告急

2013年04月21日03:39 新京报

4月20日，成都某机场地面人员紧急转移直升机从灾区运回的伤员。新华社发

芦山县太平镇，消防队员正在搜寻幸存者。新京报特派震区记者侯少卿摄

昨日，往灾区芦山县的路上，一辆军车爆胎坠下山崖。新京报特派震区记者薛珺摄

　　从大地震发生的20日早晨8点02分，到余震绵绵的次日凌晨1点，17个小时究竟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震后不到5分钟，一场举全国之力的救援有序展开。之后，国务院启动抗震救灾Ⅰ级响应，接着，中国地震局、中国红十字总会、国家安全监管总局、公安部、卫生计生等部委逐一启动应急预案。海陆空，立体救援；无人机，赶制地图。从积极动员起来的各行业和部门，到精锐力量的集结救援，我们撷取那一枚枚碎片，拼出这17个小时的全景式图卷。

　　4月20日，中国地震台网中心。大厅内，数十台计算机摆放整齐，它们另一端连接着1006个遍布全国的监测台站。监控器上图形的剧烈波动始于8时02分。

　　当预警器发出刺耳“嘀嘀”的响声时，值班的李敏、赵旭随即感到血往上涌。监视器上蹿动的波纹，让这两名员工意识到出事了——有地震发生。2分钟后，在家休息的中国地震局监测预报司监测一处副处长黄媛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短信上的内容让黄媛奔赴中国地震局，灾难已降临四川雅安。

　　同样是在8点02分，刚踏进厕所的雅安市市民王明，感到剧烈颠簸。灰尘和碎砖倾泻而下，一块上百斤的预制板砸在他身上。震动中，王明看见母亲跑了过来。“别管我，快逃！”他向母亲大喊。母亲跑向儿子，去抬他身上的预制板。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昨日，在雅安一家医院，这位短发母亲守护着身上裹满纱布的儿子，她说，“其实我们很幸运。”

　　同样是在8点02分，龙门乡古城村武家坝组，16岁的韩军军正在睡觉。韩家的屋子不大，他的奶奶张富莲刚走出家门，准备串亲戚，突然感到一阵强烈震动。

　　当土地上下起伏时，张富莲看见，灰褐色的老宅先是上下抖动、随后左右摇摆，伴着吱吱嘎嘎的响声，尘土飞腾起来。

　　“孙子在屋里睡觉！”张富莲折身想回屋，去叫酣睡中的孙子韩军军，邻居二层楼房间的石板砸在孙子睡觉的房间，房子瞬间垮塌，孙子埋在瓦砾下。

　　地震来自北纬30.3°，东经103.0°，地下十三公里的地壳撞击。中国国家地震台网称，地震的级别为7.0，烈度9级，波及范围三万平方公里。

　　国家的力量

　　震后五分钟军方参与救援，调动了海、陆、空三军的力量

　　地震来临时，成都空军4师12团航空兵直升机大队机长叶烈箭正在宿舍看书。突如其来的地震让他感到，“房子快要震垮了”。晃动过后，叶冲到楼下看见了几十个站在院子里的战友。“部队很快通报了地震的情况。”他回忆说，自己知道任务马上就要来了。

　　芦山地震过后不到5分钟，一场举全国之力的救援正高速展开。首先，国务院启动抗震救灾Ⅰ级响应。接下来，中国地震局、中国红十字总会、国家安全监管总局、公安部、卫生计生等部委也逐一启动应急预案。

　　震后五分钟军方也参与到了救援当中。

　　中央军委委员、空军司令员马晓天上将，知道地震的时间是8点08分。他立即从云南飞到四川邛崃。随后，在空军临时指挥部，有关抗震的各项指令一道道传出。

　　9时26分，叶烈箭成为第一批飞往震区的飞行员，停机坪上，叶驾驶的米-17直升机桨叶开始高速旋转，修长的桨叶搅动空气，发出巨大轰鸣声。飞机升起，飞向灾区。

　　两小时后，北京的空军也开始行动，一架装有高清图像收集系统的浅灰色侦察机从灰白色的跑道上拉起，它也飞向四川。在那里，它为抗震指挥中心传回分辨率小于0.16平方米的高清图像。

　　就在叶烈箭的飞机盘旋于太平镇上空，成都军区司令员李世明来到了军区办公楼的指挥室，他下令，两千名军人登上军车，驶向芦山县。“除了步兵，我们还动用了陆航的两架直升飞机。”成都军区一名军官回忆说。

　　这是一次调动了海、陆、空三军的立体救援。新华社说，震后不久海军的一架飞机也飞往震区进行监控。

　　与军队一起展开救援的还有16支国家矿山救援队，这些终年以拯救生命为职业的队员发誓，一定要从瓦砾中托起求生者的希望。

　　“我们正火速赶往灾区，争取第一时间挽救更多的生命。”20日中午，在雅安市的一条公路上，一位带着迷彩钢盔的军官向面前的记者高声说，部队正向受灾最重的龙门乡挺近。

　　军人说话时，天空上三架无人机流星一样掠过。无人飞机是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的，共五架。这些飞机主要是获取震后影像，赶制救灾用图。

　　截至20日晚上8点，解放军和武警部队投入雅安震区第一线救援兵力已超过6千人，成都军区和武警部队还有一万多兵力随时增援。公安、消防等警力6000余人奔赴灾区开展救援。截至20日19时，当地公安消防部队已安全转移受灾群众2300人，救出84名被困群众，其中82人生还。

　　震区故事

　　坍塌的房屋、扭曲的钢筋，震后灾区充满了悲伤

　　20日午后，芦山县龙门乡上空的云卷起了黑边，此时已是震后五小时。虽然救援人员的及时赶到，让受灾居民的生命得以拯救，但这个乡镇的损失却非常严重。

　　据雅安市政府应急办通报，震中芦山县龙门乡99%以上房屋垮塌，卫生院、住院部停止工作，停水停电。截至目前，已发生3.5级以上地震37次，最大余震5.1级。受灾人口152万，受灾面积12500平方公里。

　　此时，这场灾难已经夺走116人的生命。一位戴着口罩的警员在这里工作了近30年，当他从县城赶来时，看到的已是陌生的景象。

　　“我以前经常在这条街上溜达，几十年了这里的每一个房子我都熟悉，现在一切都垮了，要不是这些散落在地上的牌匾，我是真的认不出来它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他说。

　　坍塌的房屋、扭曲的钢筋，地震过后，这些残存的建筑以奇怪的角度呈现在人们面前。

　　“十分糟糕。”雅安市应急办的一位官员说，根据前方传回来的消息，龙门乡几乎毁掉了。原本整齐的民房被地震从人们的视线中抹掉。

　　“一切都不复存在。”一位震区的网友说，“这里充满了悲伤，尽管我不断告诉自己要坚强，可是要度过这种灾难真的很难。”

　　几乎没人能承受芦山县清仁村民李绍华，所承受的悲伤。

　　这位40岁的汉子在地震中失去了妻子和女儿。李的妻子为了反身救家中的小女儿媛媛，被埋在坍塌的房内。

　　乡亲们将王美母女从废墟中挖出来时，李绍华已经刨烂了双手。他记得，妻子的手紧紧地抓着女儿，女儿蜷缩在妈妈的怀里，彼时母女已经双双辞世。他还记得，女儿常说长大后想当老师，乡亲们则常夸妻子是村上最善良的女人。

　　在地震中还有一位凄惨的母亲，她叫陆静康(音)，今年50岁。她的儿子五年前在5·12大地震中因车祸去世，在20日她17岁的女儿又在地震中被垮塌的房屋压死。她抽泣着，“我就这两个孩子。”

　　说起地震带来的灾难，雅安市人民医院的医生们眼里含着泪。“我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一边是不停运上来的伤员，一边是手术台上残缺的肢体。”一位医生说，刚刚他医治了一个左臂折断的婴儿和另外几名头部受伤的伤员。他们流了很多血，还有一个人脑顶被砸了一个很深的坑，鲜血不停地涌出来。“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因为这里来了更多的伤员。”

　　这位医生说话时，另一位医生正向上级请求援助，他说，“我们急需血浆！伤员太多了，雅安市的血浆已经告急。”

　　在另一个病房，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头上脚上都缠着纱布。值班医生说，这是院内最严重的伤员之一，也是从芦山县抢救过来的，今天上午他的头被坠物砸中，至今昏迷不醒。医生说他的情况很不乐观。

　　相比这些在死亡线徘徊的伤者，一个军车上的十几名士兵感到了彻骨的悲伤。他们是前往灾区救灾的军人，他们的军车在行驶途中跌入路旁的悬崖，两名隶属13集团军的士兵牺牲，其中一名战士刚20岁。士兵的遗体摆在路旁，盖着草绿色的棉军衣。士兵张强(化名)用自己的方式与战友进行诀别。他蹲在路边，为棉军衣下的战友点燃了三根香烟。

　　托起希望

　　20日晚，解放军全力挺进最后的孤岛宝兴

　　20日下午16时20分，从各地赶来救援的车队依旧不断汇向芦山、宝兴等受灾严重的县城。与此同时，共和国总理李克强乘坐的直升机正在灾区上空飞行。

　　新华社记录了共和国总理的抗震时光。李克强在飞机上紧急召开会议部署救援工作：“地震发生在周六早上八点多，很多人都在家中。今晚要挨家挨户敲门，房没塌不意味着人没伤，特别是老人和孩子自救能力差，通了电方便排查。”

　　4分钟后，总理再次强调“今晚很重要”。

　　“除了灾难带来的沉重，你还能感受到人们彼此间传递的温暖。”一位在灾区的记者说，震后大家展开互助。有人向开往灾区的车上塞进了食物、有人开车义务运送伤员，还有人从坍塌的房屋中找出了矿泉水，分发给身边的灾民。

　　在国人展开救援时，整个世界都向震区伸出援手。在俄罗斯，普京就四川地震向中国表示慰问，愿意提供帮助。在美国，Google针对四川地震设置了寻人搜索。

　　20日晚8点，震区上空飘起了雨。此时，芦山县的广播反复播放着中央领导的指示“今晚解放军和武警部队官兵就算不睡觉，也要全力以赴挺进宝兴”。

　　飘荡的广播声中，中国地震台网发布了最新的震后统计，余震712次，其中3级以上余震50次：5.0-5.9级2次，4.0-4.9级14次，3.0-3.9级34次，目前最大余震为5.3级。

　　绵密的地震没有阻止救援者向宝兴县城前行的脚步，那里是震后最后一个孤岛。

　　天很冷，他们路经龙门，漆黑一片。村民多坐在路边。有的在倒塌房屋附近拉起彩条布，有的扯起塑料布。据黄姓村民称，村里几乎所有房屋内部都破坏严重。至今未收到任何救灾物资。今晚只好在草堆里过夜。

　　此时，叶烈箭已经带着第一手灾情资料顺利返航。